七宗罪 01 「贪 吃 - 月之沙漠」
与眼前景象一样，体内只有无边疲惫。
自有记忆开始我一直维持着在无数丘陵中行走，攀爬，从未歇息。
在翱翔盘旋的秃鹫眼中，这偷生的影必定愚不可及。
它总在等待，看我身体何时发出腐臭的香味。
尽管广阔得让人恐惧，对我来说，路永远只有一条。
蛇在前方引路。
蛇和我都不知道终点。
这一定是我永远无法完全信任蛇的原因。
所以，在没有开始也找不到结果的过程里，我只能像双脚本能交错前行一般，去不停进食。
这个沙漠，也只剩下食物和音箱，连沙都被我吃完了。
食物被花满心思地摆放在一盘又一盘、一碟又一碟之中。
它们欣欣然地将道路包围得更温热，连夜晚也灌不进风。
我从未感觉饥饿，但依旧在不停进食。
还是，正因为不停进食，才感觉不到饥饿。
只有音箱在不断发出声音。
蛇说那是厨师正在努力的声音，为了我。
蛇和我都不知道厨师在哪里。
这总让我禁不住想象：有多少个音箱，就有多少位厨师。
明知是错。
我亦从未想要听见任何声音，但音箱还是不停在振动着全世界的空气。
还是，正因为音箱知道只有自己没有被吃掉，才需要对我发泄被冷落的哀愁？
那么，为把它找寻出来并吃掉，接下来是不是终于能有别的事情可以去尽心力了？
渐渐地，除了食物，无法思考其他更多。
我因狭隘而越发愚昧，心却简单清透起来。
蛇曾告诉我，这是我的命运。
因为我已经把其他所有人吃掉了。
所以摆在我们面前的选择并不多。
这可能是我看上去不快乐的原因。
尽管似乎拥有绝对自由，但还是时常发觉自己缺少了什么。
我没有告诉蛇，它说错的一个地方。
我还没把所有人吃掉。
一边不忘行走与进食，一边留心那听起来响彻天际近乎咆哮的“为我努力的声音”。
尽管能意识到这点又是很久以后了。
但不要紧。
如果没有你，连肠腔里的月球也不会原谅我。
总有一天，我们会相遇的。
正是继续进食的全部意义。
年 年
(收录于绘本《暖墟》)
